2011-12-14 14:55:11
在文字平面化、沟通表面化的今天,小说这类谓之“精神食粮”的东西,逐渐从“形而上”到“形而下”,文章且不说明道,连可以燃烧的瞬间也消失殆尽。所以,这个夏天遇到严优的《华丽之伤》,不意外地觉得清凉。当文字的媚俗成为一种时尚,读到不媚俗的文字或者故事,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动。作者的文字似乎源自于捍卫精神家园的本能,这样的文字,注定是不同的,不同于无病呻吟,也不同于“伪激情”的慷慨悲歌。
作者从一个女性的视角以传奇的方式试图去探讨命运,探讨人跟世界的抗争与和解。这是一个不太讨好的主题。且不说其难度大小,在熙攘的红尘逼退我们的精神家园的今天,这样的主题似乎显得有些奢侈。不管是六郎、柴郡主,佘太君、王怀女,还是宋太宗、八贤王,他们都曾跟这个世界拼得头破血流,然而最终,他们也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与命运、与这个世界和解。六郎从一个充满憧憬的阳光少年转变为坚定的复仇者,又从一个坚定的复仇者转变为供命运驱遣的沙场将领;柴郡主从一个娇羞矜持的少女转变为“护犊子”的母亲,最后选择接过儿子的花球,放他离开自己远行;佘太君在自己“还经得起”之时让已成为寡妇的众儿媳回家;王怀女终生对世界充满感激;太宗放弃开疆拓土的梦想;八贤王游走于朝堂与群臣间……每个人与命运和解的方式如此独特,作者在其中完成了自己关于命运的思考。
本书中古典华丽的语言风格和作者对待语言的严谨态度融为一体,不难看到作者自身对文字表达的热爱。扎实的语言功底,圆润流畅的笔触,微含讽刺的小小幽默,将一本文字变幻生辉。尤其是用文字营造出来的颇具冲击力的时空感,为我们还原出了阅读本身的快乐。
在郡主与杨六郎初见的章节,作者用多锦阁内牡丹坊和花庭的相互掩蔽,柳师娘与杨六郎的对话,在同一时间堆砌出一个双重的立体空间:对家人亲切体贴的少年英雄立于花庭,英气逼人,美丽而高贵的郡主在牡丹房窗后,怦然心动……文字简洁流畅,对郡主几乎不着一言,小女儿初萌情思的娇态与千回百转的心思全靠烘托而出,从慵懒到关注再到悄然心动,欲语还休,写得淋漓尽致,却又恰到好处。
又如寇准审案一节,用了完全不同的笔法来渲染完全不同的情绪,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单以情节而言,这一节玩儿的都是语言逻辑,在小说中算是不讨好的环节,作者却倾注大量心血。不仅注意严密的逻辑关系,更精彩在于,几乎对堂下诸人没有描写,却将当时堂上的各种氛围,当事人的各样心思弄了个跌宕起伏,荡气回肠。单纯用语言来带动一个“场”,中间有抑扬,有顿挫,有起承,有转合,个中起伏、冲撞与火花令人如坐过山车……从这部分而言,语言的表现力已经超越了有时空感的戏剧,绝不平面,读者不由自主被带入其中,感受场中角色心理的变化,这种功力令人拍案叫绝。
作者极力追求写作的精致,所以即使是关于太宗皇帝与八贤王之间的互动这类看起来并不重要的的章节,也力求细腻。她将一个帝王、一个曾经可能当帝王的“贤王”华丽形象背后的恐惧、愤怒、悲哀描写得淋漓尽致,你甚至能听见这些情绪在空间中汇聚,“哔哔啵啵”作响。到这儿,不得不佩服作者严谨的写作态度,没有任何不重要的情节和人物,对每一细节都尽量做到极致。在今天,读者与这样的作品相遇,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会忍不住为这样不媚俗的文字,不媚俗的主题,不媚俗的心而喜悦,为没有湮灭的真诚文字而歌唱。
遗憾的地方还是有的。很多情节,希望能够展开,也明明觉得作者该在这里展开,她却轻轻跳过去了,是故意吊读者的胃口吗?据说该系列的下一部正在写作中,希望届时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泥巴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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